“岁岁重阳,今又重阳”
“岁岁重阳,今又重阳,战地黄花分外香”。这是我对重阳节刻骨铭心的记忆,感慨于领袖的浪漫主义情怀。毛主席赋予了重阳强大的生命力,而关于这个节日的话题总有些沉重,因为它是属于老人的。
在这一天,当尊老敬老被大力推崇,社会各界对此开展相关活动时,也许早该提醒我们:每一天都有我们应当呵护备至的“夕阳”。
那日清晨,我伏在爸爸佝偻的背上,他护送我去搭车的地方,我亲眼瞧见他后脑勺的发丝里藏着他不愿意承认的颜色。
爸爸是决不会服老的!
我坐在他的电动车后面,再不是当年他提心吊胆地凭一辆“小木蘭”摩托车带我去学画、抄小路偷偷地溜到位于解放路附近老坟岗的姥姥家。一起在夏天的晚上吃一碗热干面,喝一瓶老酸奶。
姥姥生前极其欣赏爸爸的朴实和善良。
她的一生命运跌宕,堪称传奇。没想到这位岳母和她的女婿之间脾性有想通之处,竟然也惺惺相惜。
爸爸说他一直很敬佩我的姥姥,姥姥是他见过的最智慧的老人!
那时,姥姥还住在被废弃的二七区自由路小路小学的空教室改建的“家”:里里外外的两间房,房后有一片空地,种着简单的花草。
左邻右舍都是在职或离休的小知识分子,也有极少的“外来户”。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家四代同堂,有个裹着小脚的会讲故事的老婆婆;一个常常对儿子施以家暴来发泄对妻子不忠心怀忌恨的父亲,一个被寄养在姑姑家受尽凌辱经常偷偷跑来向我哭诉的东北姑娘,一个和我一样有一个忙碌的、成功的母亲的乖乖女,还有一个极度厌学、愿意做“孩子王”的大哥。
当然,还有我姨家和我一起“争宠”的表姐。
姥姥为她辅导功课,我就是“旁听生”。有时,我竟然听懂了,表姐仍一头雾水,姥姥也并不恼她。我一直觉得姥姥对表姐是真好,对我很平淡。
屋后不远处的楼房里,有一个执着的傻子在没日没夜乐此不疲地唱歌……
后来,我才发觉姥姥的爱是真挚而纯粹的。她经历过战火纷飞、骨肉离散、饥寒交迫、忍辱负重,她太懂得人情冷暖。她只用一言不发的隐忍,默默地省吃俭用,为子孙后代攒足居安思危的钱。
姥姥为了不让我涂指甲油,精心为我包上难看的指甲草。姥姥为了照顾大病初愈、被赶到她家让其督促学习的我,花了整整了两个小时来烧土豆,短短的几天,竟然把我养胖了五斤……
似乎我和姥姥之间,总隔着一条河,她像极了彼岸一个扑朔迷离的梦。
一个人究竟有多少秘密,才能巧妙地度过这一生?
姥姥对于爱的表达像极了一个隐喻,是热烈的、是深沉的。然而,我们往往迷恋于华丽的咏叹,往往忽视了朴素的情感。
我一度坚信姥姥是永生的,因而我在她晚年疏于探望和陪伴。去年夏天,在她离世之后,我奔走远方的第一站就是她在年轻时留下喜悦和悲怆的武汉,我有意抵达汉口,因为那个古老布局的火车站让我似乎能望见那个陌生的年代。我或许能抓住姥姥的影子……
那个曾经貌美如花、穿着貂皮大衣的少妇,那个早年丧父、后又家道中落,淌着孤冷无情的长江水、寻遍亲人而不得的母亲,她小心翼翼地撑起了一个家……
去年夏天,我途经平遥,买了当地精致的漆具——首饰盒。我在回家之后,兴高采烈地对妈妈说:“这件是给您的,这个……”我停了一下,“这件是给我的!”其实,我想说:“这件是给姥姥的!”只是话到嘴边,我机智地咽了下去。
我们怎么没有回应姥姥的爱?多少年来,但凡我家有的,必然还有一份,是送给姥姥的!给妈妈的礼物和给姥姥的都是一样的!只这些,远远不够!
只是,在我每年必然要过的两个生日里,再没有人会惦记着我的农历生日,再没有人会给我通电送来祝福,因为这仿佛只有我和姥姥之间的约定。
当老坟岗已经化为多少人心中的记忆,西大街的胡同也没了当年的模样,唯有那一句亲切的“小XX”(在我们的小名前面再加个“小”),这是城里的老人经常唤我们的家乡话依然萦绕耳畔。
还有,那经久不变的二七纪念塔的钟声……
在整点时分奏响恢宏大气的《东方红》,似乎在叮嘱我们:“爱无来日方长,请君多思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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